微动,却根本就发不出任何能被听清的声音来,只有“呃啊……”的寥寥模糊字语。云卿安轻应了声,又道:“刑部那边连日加快核程,对张从顺一事的驳发重审已经出了结果,倒是没有让我意外。两造越诉,告者遭笞五十,生事者杖百,因判定罪因为受他人教唆而被减责得以发边远。”司马厝若无其事地别过脸去一刹,却感云卿安将脸缓缓凑近他的耳边,而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的意思,气息渐浓,声音温徐。[1]儒生无阀阅,所能不能任剧,故陋于选举,佚于朝廷。可见一斑。云卿安果如预地看到了司马厝泛红的耳尖,停留着盯了一会,后才正色道:“只是在各种功勋中,唯有战功是最难得的,而且王朝不会一直打打杀杀下去,那就总要在其他方面多留给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再者,帝王之道,在于平衡。”“咔嚓——”是司马厝过经时随手折断一根树枝,声响惊动了那只打着呵欠似的懒鹦鹉,它扬威似的昂了昂脑袋,终还是敢怒不敢言。“我虽不这么认为,却也承认这确实是有着几分道理。”司马厝挨着他在廊边栏台坐下,接着道,“若在以往,唯军功方可授爵,除了开国拓疆之臣,建功立业几乎可以说全是军贵才能参与的事。就算是号称以‘耕读传家’的平郡文杰大户也都因为无军功于国而不受待见,不管家族传承了几十代、数百年,就算是高阳子裔或者上古贤王之后,也都不可能弄两木头柱子放家门口当作阀阅排面,不被重视优待也就理所当然。”司马厝语气平淡地说:“今时不同于往日,无怪得有的是人说摊上了什么样的时势,也就落得了什么样的命。”“他们这是打定主意要对诬告一事避而不谈,轻飘揭掉,不过也是,收赎或者发配驻军为奴的代价不好承担。”司马厝说,“张从顺果真是要废了。”云卿安转眼看向他时,清浅含笑,竟似画卷陡然鲜活过来了般,道:“问出什么来了?”司马厝眸光微动,令贺凛继续审问,并唤时泾过来对着那人的口型尽数加以记录下来,容后细观。他随即转身,提步入了里苑。口风严紧难探,借着久虔先前所留嘱才勉强寻了些门道,解开暗语转译出来也需要一点时间。值日光微醺,棠梅微掩住了一角屋檐,横枝又斜斜地倾盖在墙外,而散瓣落到回廊下,在一人发上打着旋,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副淡雅的水墨画。“为之夫人,与有荣焉。”司马厝行到他身侧,将梅枝递过去,道:“难说,我让时泾都先记着,等下你看看能不能找出点有用的讯息。”阀阅即是唯有靠铁与血才能换来的荣耀,武侍出身之人,有大半辈子都是为了这个玩命。虽借着祖上的光,张从顺摸爬滚打了多少年才爬到这个位置,其中有多么的不容易,恐怕也就只他自己清楚,重重跌下却是轻而易举。云卿安笑凝着他,目光里似乎带了几分促狭,道:“总兵说的是。”闻言,云卿安抬手在司马厝的腰侧刮了刮,仰脸正视着他,说:“你也这么认为?”无论如何都是两方交涉相妥协得来的,到了这般地步,也不见得谁就真的能得什么好。云卿安沉吟少顷,说:“可这也未免太可惜了些。他好歹也是士阀出身,无论是立功还是犯罪,都要被移送文书记档,好好的阀阅上有了这样的污点,不说用来兴耀门楣、光宗耀祖,就连往功拿不拿得出手都成了问题,今后张从顺就是对此藏着掖着也再不能安稳。”“就因着这彰优显贵的,人逢也都不吝啬于给点薄面,就算犯事也哪有那么容易倒?不然当年我爹也没那气焰,也没我敢在全京都的横……”司马厝说着话语戛然一顿,他忙侧过脸去瞧身边的云卿安。“你说的没错,确是如此。无论是何种势力的一再膨胀,都必然引起权者的警惕和打压。”司马厝定了定神,道,“因此便有了以嘉先圣之道,宣招四方之士为名,论文德行褒。彼时的颜道为,说出的一席话可不比真刀真枪的份量低。只是真真正正的有才文士又能有几个?大多是靠广结朋党以及相互吹嘘造就出来的假清高,又恰恰是为了功利和官位。”矛盾就此而出,各看不顺。云卿安轻蹙了眉,道:“若是没有了尚武的优处,又该如何保证自身地位的长盛不衰?当名头成了虚衔,锦绣荣华或就一夕间成了云烟,无远忧则近患加。”司马厝说:“遇战则无暇分顾其他,就像我爹,都还来不及考虑到那一步就先行归了西,马革裹尸一了百了,不管怎样他也算得上是省了不少周折绸缪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