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许久才闷声道:“朕是有些急。”乐嫣听闻,眉心渐渐舒展开来,止住他的话。“陛下放心处理政务便是,不要总移心到我身上,我不害怕。”“是真的吗?真的不害怕?”他见到这般懂事的她,无比心酸起来,只能不停的吻着她。吻着她踮起脚来,凑上来的额头。乐嫣郑重地点点头。“以往害怕,是总觉得身后无人能帮着自己了……我明白,这世上出了母亲没有人能真一遍遍的替我处理烂摊子……”她与他相比,身姿甚是娇小纤细,甚至,皇帝常不敢太用力抱紧她。“如今不怕了?”乐嫣眼中含着泪,却是笑着点点脑袋。“如今不怕了,便是旁人怎么说我冤枉我,我都不害怕……”“如今知晓,我的身后是陛下。”皇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身前委屈巴巴的小娘子主动请罪。“今日,妾有罪过……”语罢,乐嫣离他远了些,垂着圆滚滚的脑袋,一副端正愧疚的姿态。告罪就该有告罪的态度,总不能嘴上一边说着告罪的话,人还待在他怀里。“今日我一时着急将陛下送的玉环拿了出来。谎称是陛下的信物,见之如陛下亲临。陛下不会生气吧?”皇帝听完,闷笑了一声。“如此,鸾鸾何罪有之。反倒是叫朕欣慰。”乐嫣听到这句话,眼中渐渐升起光亮来。“叫您欣慰?”皇帝颔首,他说:“是啊,朕很欣慰,你知晓如何保护自己。”乐嫣忍不住抬眸看他,男人面庞威冷,身量高大。眸光下敛间,眼中的爱意如何也藏不住。爱到满了,便会溢出来。融融的爱意将她团团包围住。乐嫣忽地明白过来,叫自己无所畏惧的从来不是皇帝的权势。一直都是他待自己的心意。“朕很抱歉。”“你母亲去世后那些年, 是朕疏忽了你。”这句话,皇帝多次想说,可又多次被压下, 而今终于说出口。以他的身份, 说出这等言辞, 总是叫人贻笑大方。可他知晓, 他无论做为什么身份, 于乐嫣而言,都显得缺位。他总来迟了一步, 前些年忙着政务, 长姐离世他没有空前往, 后来几年间,他亦是没有抽出空来, 哪怕探听一下她的消息也好……他的心中带着说不清的恼恨, 后悔。当真是后悔的, 无数个夜晚,他都怅然若失。总觉得若是自己当年能抽出空来, 在她母亲去世时亲自去见一见她,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那年, 他是真的想去的, 不过临时又有政务拖住他。若是能早些见到她,只怕他早早的就会喜欢上她, 他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必不会叫她吃那些苦头。乐嫣却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反倒是安静又温和的道:“您并没有对不起我。”她很清楚,自己经历过的苦难与皇帝无关, 一切本就是自己窝囊无能罢了。“母亲在世时常说, 叫我日后有事也少去麻烦您。她总说您治国安邦一切都太忙太忙,您是明主, 迟早要一统中原,开创盛世的君主。陛下身上担子重,您对得起天下万民,我亦是天下万民中的一个,本就受了您许多恩惠。”她当真是个嘴甜的姑娘,说起煽情的话来,生来就有无师自通的本领。皇帝听着她的话怔忪良久,许久才道:“天下万民是天下万民,你是你。”“你与他们不一样。”与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有了她,才渐渐不能明白,不能明白祖父与父亲当年出征时将女眷们弃之不顾的举措。她若是不安全,自己如何能有心思做旁的事?乐嫣听了他这句话,眼角眉梢都慢慢浮起笑来。以往她时常恨自己遇见他太晚了些,要凭白多遇到许多挫折。她时常没有耐心的对待这场中途得来的爱情。而今想来,能遇见彼此,其实已经是一份幸事了。多少人,跌跌撞撞一辈子,也没遇见一个一心人。乐嫣将自己眸中闪动的泪花隐藏着,她体贴的将烛台重新燃起,往衣柜处替他去寻身干净的衣裳。葳蕤烛光下,娘子身段柔软纤细,乌鸦鸦垂落臀间的发,每走一步,烛火都要随着她的身姿光华流转。她们如同任何一对乡野中的寻常夫妻。丈夫夜晚时归来,妻子衣钗不整的挑灯,替他更衣。乐嫣给他换好衣裳,失神良久,久道皇帝伸出手掌往她眼前晃了晃。“想何事如此出神?”爱一个人便是这般,总会想方设法融入她的世界,理解她的心思。生怕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认知晚了她一步。没有准确摸索到她的心事,与她越行越远。乐嫣抬眼看他,盈盈一双妙目万般风情。她娇声道:“我想起去年才见到陛下时,陛下也是如今日这般模样,衣裳湿透了呢……”在这般灯火葳蕤温情脉脉的氛围里,乐嫣说出这等煞风情的话来——叫皇帝升起一丝惶窘来。被喜欢的娘子嘲笑,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可他又从她的话语中,隐隐生出一分窃喜来。她去年见到自己时便留心了自己,不是么?他才这般想着,便听耳畔娘子忍俊不禁的笑。“那晚雷鸣电闪,我见到您时着实吓了一跳。当时我并没有认出您来,心中还暗骂您好几声,骂您是当众解衣的登徒子呢!”皇帝听闻,连忙为自己找补,“朕那时不过淋湿了雨水以为没有旁人罢了。哪里知晓你这娘子一声不吭躲在暗处偷看朕,当真是倒打一耙了!”他又不是有什么怪癖,若是知晓有女子在场,定然如何也不会脱下衣裳的。再说,那日他也不是赤身裸体,不过是将外袍解下来,拧干雨水罢了。哪有她说的那般不堪!乐嫣想也不想便反驳:“才没有偷看你,我为何要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