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管怎么逃,终究还是敌不过势不可挡的箭矢,被一下射穿了右眼。不过几个呼吸,便轰然倒地。
临死前,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
“中了?六殿下居然射中了?”
“闭嘴,别说话了!”
虽然姜慎射中了鹿,看台却鸦雀无声。直至皇帝一边拍着手一边大笑起来。
“好啊!好箭法!不愧是朕的儿子!朕没赌错你呀。”
姜慎收弓而立,神色如常。
“多谢父皇厚恩。”
此时,看台前后的称赞才如潮水涌动般起伏着。连姜思都扯了扯他衣服,兴高采烈。
“老六什么箭法这么厉害了?平时也不见他练……你跟他向来交情不浅,他是不是背着咱们偷偷下了功夫?”
然而,郦羽看着那只倒在地上的小鹿,心头却莫名更加沉重紧绷。
他微微蹙眉,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间。
果不其然,在众人赞誉声如浪潮般翻涌时,皇帝却轻描淡写道:
“慎儿啊,既然你身怀如此武艺,如今西戎犯边,朕便破例,提前封你为王。明日,你便随叶老将军一道,启程前往赫州,助朕平乱罢。”
是皇命
皇命如山。有的人仅仅只是轻飘飘的一句, 就能让方才的无上荣耀一瞬变成沉重的枷锁。
众人望着姜慎的眼神也从称赞、艳羡,或是不屑,变成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一个月前, 西戎十三族叛乱,举兵攻打赫州。
西戎近百年未犯,朝局震动,皇帝当机立断, 于是派了自己最信任的侄子宣阳侯领兵西征。
可三日前, 西关告急, 宣阳侯兵败, 逃亡途中被擒, 首级被敌军悬于阵前示众。
至此, 皇帝只得请出早已解甲赋闲又年近七旬的叶老将军出征。叶将军却以自己年迈体衰为由, 婉拒挂帅诏命。
叶将军威望深重,又有宣阳侯前车之鉴。无人敢在擅自请命。皇帝几番权衡, 终决定要从皇室宗亲中再择一人披挂上阵。
郦羽的这个角度, 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 却见他双膝下跪,高声大喊。
“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辱命!讨伐西戎!”
山河万里, 战场之上本就生死难测。
更何况……姜慎现在才十六岁。
姜慎领了命,却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
随着宫人们来回穿梭, 那些精致的菜肴和美酒也被一样样端了上来。猎场上被扔了只野兔和几条黄犬, 正演着狗撵兔的戏码。
郦羽觉得自己既答应了当那晋王妃, 那么那些过往祖父经常喋喋不休,让他时刻关注的动荡自然在他那成了耳旁风。他以后只要安安分分地守着王府,成天弄弄花鸟笔墨, 未来再给姜忱……总之,什么南楚西戎的,和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然而如今一想到姜慎竟要领兵出征……他的心就再也没有放下来。
他看着那只被几条狗围困的兔子,不禁捏紧了那条又被他戴回手腕上的手串。
“公子、公子啊!”
梧枝连喊了他几声,郦羽才抬起头,只见梧枝是跪趴在地上。他问怎么了,梧枝却嘴巴紧闭,不敢抬头。
随后,却是在看台中央站在皇帝身旁的姜忱向着他愠怒道:“父皇唤你呢!”
郦羽刚刚想姜慎的事想得出神,完全没有准备姜忱会突然喊了他的名字。而姜忱身边的皇帝懒洋洋地靠在一美人身上,冲他招手。
出嫁前,宫里会派人来教他规矩。虽然郦羽不喜欢什么规矩,但为了姜忱,他才决定咬牙忍下来。
此刻他慌张起身,却又一时不知自己现在这身份该行什么礼。那拖地衣摆又极其不便,他刚离席,还差点就一脚踩着衣摆滑倒在地。
郦羽无视着像虫子一样钻进耳朵里的窃笑。他缓步上前,伏身跪拜。
“陛下……”
“小羽啊,朕瞧这一段时间不见,你似乎出落得越发越漂亮了啊。”
郦羽仅有的依稀印象中,幼时见这位帝君倒还真是英姿勃发。最开始他也只是个皇子,尊郦太傅为师,所以时常亲自拜访郦府。
见到在府上到处乱跑郦羽,就像逮猫儿似的一把抱起他,还说郦羽可以喊他一声二叔。几乎没什么架子。郦羽也是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跟着父亲一起登门的姜忱。
与那位被赐婚的皇后不同,皇帝与姜忱的母亲……也是姜慎的母亲慕妃,似乎是有过一段真心实意的感情。所以才会天天把姜忱带在身边。
郦羽现在想想他们那时看起来只是一对正常不过的父子。
直到一年后,姜忱的父亲登基称帝,好像一切都变了。
“哪、哪有的事,是陛下抬举臣了……”郦羽结结巴巴道。
皇帝晃着酒杯:“你与忱儿自幼相识,也算竹马青梅,如今婚约在即,也是美事一桩啊。对了,